小人物挖礦拉棺材
㈠ 小人物大成就的故事
引 子
大成是個人名,他姓吳。之所以只叫他名字的後兩個字的原因是,平安鎮人覺得叫後兩個字很親切,還有韻律感,其實這都是為了趕時髦從電影、電視中學來的。比如:恩來、少奇、小平等。他父親給他取「大成」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期望他已長大以後能取得大的成就,沒想到他臨死的時候好像都沒有取得什麼成就,也許是他不該姓吳的原因吧。雖然上過老山,經歷過真正的血與火的戰場,卻沒能打死一個敵人,子彈都不知道被他打到哪裡去了,還被敵人的炮彈震壞了耳朵,連個三等功都沒撈著。有關他的故事,我還是無意中從一些孩子們的順口溜中——「女人要嫁人,就嫁吳大成」發現的,故事就從大成卧病在床講起吧。
一
大成吃力地睜開眼睛,直直的盯在女人那張阡陌縱橫的臉上。這張既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臉上耷拉著幾縷零亂的頭發,白的和黑的摻雜在一起,透出了灰麻色,一臉的悲戚之情使得這張臉越發顯得憔悴。這張飽經風霜的臉在幾十年前的時候,是那麼水靈、那麼迷人啊!以至於大成用腦海里存放的那張「西施臉」和現在的這張「溝壑臉」怎麼也對不上號。
這么多年,大成還一直都沒有功夫仔細瞧瞧女人的那張臉,腦海里一直保留著剛結婚時她的笑靨。現在他知道他已時日無多了,癌細胞無時不在催他上路。他想在上路之前再好好看看自己的女人,雖然她曾今背叛過他,雖然她還... ...但他都早已原諒了她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上了前線,或許她也不會那樣,如果自己再有能耐一些,她也不會... ...如果不是自己穿上了那身國防綠,自己也討不到那麼漂亮的女人,大成在心裡笑了一下。
大成直直的盯著女人那張飽經滄桑的臉,思緒回到了那個年代。
在那個崇拜軍人的年代,她是看上了我那一身國防綠才撲進我的懷里的。能擁著這張漂亮的臉蛋入懷,是一件多麼讓人興奮的事情啊!她披紅掛綠的來到我家的那天,饞壞了村裡多少後生啊。可惜婚後第三天,我不得不在一封封加急電報的催促之下戀戀不捨得離開她,踏上了老山。村口送別,她是那樣的情意綿綿,以致於我幾次都差一點動搖了離去的決心,是她一再的笑著對我說:「軍令不可違,要像個男子漢。去吧,我等著你!」有誰知道這一別會是多少個個日日夜夜呢?我三步兩回頭的慢慢離她而去,我模模糊糊的看見了她的笑臉上早掛滿了淚水。
貓耳洞早已聽慣了零零散散的槍炮聲,只要槍炮聲一停,陣地上就會一片死寂,這時候人們就特別的容易想家,思念像一隻長了翅膀的小鳥一樣,一撲騰起來就不會停歇。我常常在這個時候不由的就想起了自己可愛的女人,女人那張羞澀的笑臉就這樣一次次的在我腦海里加深印記。有時候抱著槍打個盹兒,這張臉也會往自己懷里鑽,自己伸手一抱,不是一把抱住了戰友,就是抱空了一頭撞在了洞壁上,以至於戰友們常常哂笑我做夢都在想女人,真不像個男子漢。後來,我正興奮地夢著自己女人的時候,一發炮彈落在我身邊不遠處,我身上雖然沒受到多大的傷,但耳朵卻受到極大的傷害,別人和我說話基本要靠吼才能聽到,這樣,部隊不得不讓我提前退伍,送我回家來。
回家沒多久,就老瞧見人們遠遠地對我指指點點點的議論著什麼,我始終不知原委。後來人們見我耳朵不好使喚,議論的時候也就不再背著我,只是把聲音稍微放小了一些。我隱隱約約的聽見人們在說:「... ...老婆... ...女兒... ...綠帽子... ...」什麼的,我心裡突然一動,屈指一算女兒的歲數,確實不對路數,一股無名之火騰地一下子就冒了起來。但,怒火慢慢又熄滅了下去。只有親身經歷過戰火洗禮的人才更懂得「家」的珍貴,常年蹲守在貓耳洞里練就了我的韌性,「忍」字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比起那些犧牲在前沿的戰友們來說,我算是非常幸運的,和他們比起來我至少還有個家,還有個可愛的女兒,只要這個讓我朝思暮想的女人以後能和我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其他的事情就當他沒有發生吧。再說自己不在家的歲月里女人不知承受了多少熬煎呢。自己不是也想她想的都快發瘋了嗎?村裡有些女人,嫁過來的時候不是也有帶著幾個孩子的嗎?一家人還不是照樣生活的其樂融融?這個女兒是那麼的天真可愛,一天到晚都「爸爸、爸爸」叫個不停,叫得那麼甜,讓人一見就不由的不喜歡。 這個女兒就算我給那些長眠在老山的戰友們養的吧,以後我們自己再養一個就是了。
二
人們總喜歡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可事情往往卻喜歡背道而馳。
美麗的女人一般都很難耐得住寂寞,這並不是女人的錯,是因為美麗的女人身邊總會有一些人來慢慢「調試」女人的情弦。弦子綳得再緊,「調試」的時間長了也會撥出一兩下聲響的,這好比用一個很小的錘子去砸一塊堅韌的巨石,只要砸的時間足夠久,那塊大石頭總有一天會應聲破裂。
在那段歲月里,這女人獨自忍受著寂寞艱苦的勞作,還常常替男人擔驚受怕。好幾次從噩夢中醒來,一摸身邊空落落的,心裡也就好一陣沒著沒落,再次躺下以後就只能閉著眼睛盼天明了。終於有一天,她沒能扎牢籬笆,被一俊俏後生偷偷攻破,破了洞的籬笆,一破就不可收拾。她乾脆破罐子破摔,一破到底,還生下一女,氣的老公爹以頭撞牆,在光光的前額上留下一個小坑,但她依然如故,我行我素,毫不理會。
男人終於回來了,可沒了那身國防綠,女人再看大成時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突然變得那麼扎眼,就像菩薩神像後面少了一個光圈,怎麼看怎麼都有些別扭。雖然大成對女人的過去既往不咎,可女人卻並不覺得那是男人的大度,反而覺得那是窩囊。雖然大成對那女人百依百順、百般遷就,可那女人還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還覺得連一點兒男子漢的氣概都沒有。也許大成狠狠地把女人暴揍一頓,女人才會覺得好受一些,因為那樣的男人才有血性。
在那貧瘠的土地里刨食,日子過得是那樣的艱辛和平淡。
改革的春風使許多人選擇靈活的道路快速富了起來,可女人看看身邊這個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窩囊廢」,怎麼看就怎麼窩囊。 沒了「光圈」又耳聾三尺的男人慢慢在她眼裡便成為一個隨時都可以拿他撒氣的「出氣筒」,更多的時候覺得他是一個包袱,只是一雙兒女使她一時不好甩掉這個包袱,既然甩不掉那就放在家裡當做一個「長工」吧。他窩囊我得想個法子賺錢去,女人想。
女人一但放飛了心思就會一發不可收拾。在別人巧舌如簧的慫恿之下,女人與人合夥兒以婚介為名干起了買賣婦女的勾當。錢雖然來得快,可鋥亮的手銬也來得很快,女人終於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三
滿頭大汗的大成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止痛的葯力剛一過去,那種鑽心的疼痛立刻就像風里的火苗一樣,騰地一下就躥了起來,女人趕快喊來兒子給他打了一針,疼痛才慢慢減輕。女人輕輕地擦去大成額頭的汗水,心疼的說:「疼,你就喊出來吧,那樣或許會好受一些,你不要再拚命的忍著了,這一輩子你忍得太多了... ...」話沒說完,女人早已嚶嚶的哭了起來。
「 這一輩子我欠下這個男人的太多太多了,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么好的男人了,如果真有來生的話,我一定還要嫁給他,好好伺候他,以報答他對我的那份情意。」女人心裡想。
當年,姑娘們都很崇拜軍人,以能嫁給軍人為榮。我便在媒人的說合下,只是看了看一張穿著軍裝的照片就答應嫁給他的,真正見到人的時候就是結婚的那天。誰知結婚才三天,他就不得不回到部隊,一去就是幾年。開始還能收到他的來信,後來竟然連信都沒有了,丟下我一人獨守空房,人生地不熟的很是孤苦寂寞,連一個能說句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後來,不知怎麼就被那小子鑽了空子,做下了冤孽事情。哎——人生如果能從頭再來一次該有多好啊!
我真糊塗啊!他對我的隱忍遷就、委曲求全,我竟然把他當做窩囊廢!我悔不該一錯再錯,不知好歹;我悔不該見錢眼紅,竟然接受別人的蠱惑,走上害人之路,終於把自己送進了那人鬼不如的地方;我悔不該把名節放在腳下肆意踐踏;我悔不該不能安下心來和他安安分分的過日子,過那種相夫教子、比翼雙飛的日子,這種日子看似平淡,其實才是最有滋味的日子。再後悔又有何用?踏進那道門的那一刻,我萬念俱灰。作為一個女人,我算是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我終於把自己的所有歸路全部堵死,即使將來出去了我又能到哪裡去?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如果不是教導員看的緊的話,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後來,教導員說有親人來看我,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誰會來看我。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雙膝便不由自主的一彎便跪了下去,同時號啕痛哭起來。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他還會來看我,我實在無顏見他,雖然他那時的樣子很猥瑣、骯臟,一身塵土、滿臉煙塵,幾乎和乞丐沒有多大區別。他一見到我,急切的眼神立刻一亮,便急忙跑過來緊緊地抱著我就大哭起來,當教導員拉開我們說『探監時間已到』的時候,我們只顧著哭,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我低著頭即將走進那道與外界隔絕的門的時候,「我等你」三個堅定有力的字讓我不由的轉過身來,雙膝一軟又跪了下去,我狠命的點了點頭,任由幸福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流淌... ...
出來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他,給他做牛做馬都行,我當時就下定了決心!
仔細想想這男人,不知道他這么多年來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白眼和嘲弄,真不敢想像他是怎麼既當爹又當媽地把兩個孩子拉扯大的?老天真是無眼啊,這幸福的時光才過了幾天,他卻要... ...
女人想到這里,實在忍不住愧疚和悲痛,便嗚咽著哭了起來。
四
大成悠著一口氣是想等他的女兒和小外孫回來,好看她們一眼。他雖然很疼愛女兒,這一生卻沒能給女兒帶來什麼幸福。
她娘被抓走的時候她正在學校里上學,每每問起她娘的時候,大成只好哄著說「媽媽出門賺錢去了,賺很多的錢回來給你買糖吃。」弟弟才三歲多,只會哭著要媽媽,女兒便很懂事地抱起弟弟哄著說:「弟弟不哭,媽媽買糖去了,買很多很多的糖給我們吃,到時候就你一顆我一顆、我一顆你一顆的吃。」哄著哄著兩人就不由得都傻笑了起來,大成每次看到這樣的傻笑,眼圈就不由得一紅,趕快背過身去... ...
沒有女人的日子,大成過得非常艱難。洗衣做飯、碾米磨面、放雞喂豬,常常忙得大成滿頭大汗。忙完了屋裡的家務活大成又要趕快忙地里,春種秋收、水田旱地、果瓜蔬菜哪一樣都不能拉下,否則人畜這么多張嘴吃什麼?
沒有錢日子更沒法過了,穿衣吃飯,哪一樣都需要錢,何況女兒上學也要花錢的。別人可以在農閑時節出去賣賣力氣賺一些錢,可大成哪有空閑的時候?到了濃冬季節大成好不容易有了空閑,可這時候人們一般都不需聘請勞力了。
蒼天不收人,人總會有一條活路。大成賣了一條半大豬仔,好說歹說的從一個浙江人手裡買下了那台爆米花機。有了這台爆米花機,一到濃冬季節大成就背著那台機子走鄉串戶的給人爆米花,慢慢一角、五分的積攢著,盤算著應付一年的必需開支。爆米花是一項非常簡單的技術,只要掌握好氣壓就行。把一小碗老玉米粒倒進圓筒形鼓肚緊口厚鐵鍋里,蓋上蓋子,扣好掛鉤,然後就放到鐵架上,鐵架下面有一個小火爐,火爐底部連著一個小風箱,只要一手握住攪把兒慢慢轉動鐵鍋,一手拉著風箱,火苗就會呼呼地舔著鐵鍋的鼓肚兒,不一會兒,鐵鍋聯通著的氣壓表上的指針就會慢慢轉動,當指針指到了剛好需要的數字時,就把鐵鍋從鐵架上提下來,將開口伸進一條長麻袋口部,再拿一節竹管套上蓋子上的掛鉤,使勁兒一掰,「嘭」的一聲就爆出一大堆米花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大成出門給人爆米花時,他女兒就在家照看小弟弟並料理家務。看到大成一天到晚的忙裡忙外,女兒早就偷偷的學會了洗衣做飯,這倒給大成減輕了不少生活壓力。女兒過早的董事使得大成很欣慰,有時看著女兒瘦弱的身體艱難地端起一大盆豬食去喂豬時,大成滿嘴苦澀,又很無奈,只能強忍著眼裡即將流出的淚水搖搖頭。
大成那年冬天安頓好家裡的柴米油鹽、叮囑好兒女,便背起他那命根兒似地爆米花機子一路向秦城監獄方向爆去,他實在沒辦法「掏出」這趟路的路費,只能選擇這種方式去看望那位更需要他的安慰的人。回來時,他終於狠了狠心從兜里數出兩角錢來,破天荒的給孩子們買了幾顆糖,這是孩子們早就應該得到的獎勵!看著兒女開心的吃著糖果,贊嘆著糖果的香甜味美,大成只好轉身把頭蒙進被子里... ...
五
後來,弟弟上學了,董事的姐姐便主動輟學出門打工去了。日子終於一天天好了起來,可惜,大成的身體卻一天天的衰落下去。白絲過早的替換了他那頭常常亂糟糟的頭發,皺紋在他那張窄的只有二指寬的臉上「擠暖暖」,過早駝下去的背常常彎成一個問號,一雙粗大的手上布滿了黑色紋路,手指頭上常常纏著一圈膠布,膠布掩蓋著皸裂。他的身上連一絲兒當過兵的影子都看不出來,只有他的個性還是那麼堅韌。
又過了幾年,女兒領回了一個男孩問大成:「爸爸,你覺得這個男孩怎麼樣?他叫友志,是我的男朋友,湖南人,我們在同一個廠打好幾年工呢。」大成本想給女兒在離家不太遠的地方尋一個好後生的,近一點也好有個照看。可倒過來一想,這么多年來自己給了她什麼照看?自己現在老了,不拖累她就已經很不錯了,能照看她什麼?嫁遠一點也好,讓她見不到屋裡的光景,也免得她老為屋裡事操心,這孩子從小就跟著自己受苦,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去吧,去吧,越遠越好!」大成在心裡說。
「那孩子脾氣怎麼樣?對你好嗎?」大成想了半天,才想出這樣一個問題。
「他脾氣很溫和的,你看,文靜的都像個女孩子了,對我非常好的。」女兒頓了頓又說,「你會不會覺得離家太遠了?」
大成點點頭,又趕忙搖搖頭:「遠近都無所謂,只要他對你好就成。我想,你媽一定也會同意的。」
一提到媽媽,女兒的眼圈便不由得一紅,眼淚幾乎便要脫框而出了,大成趕忙用問題岔開話題:「你到他們家去過嗎?他父母同意嗎?他們那裡山大嗎?」女兒連忙忍回眼淚,一一認真作答;「到他們家去過,他的父母都和善,很贊同我們的婚事的,他們住在城邊,山和我們這里的差不多。」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們將來過的好我就開心了,只是我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來陪嫁你啊?我的孩子!」大成說這話的時候很內疚。
「只要你沒什麼意見就行了,我不需要什麼嫁妝的,再說又這么遠的。我們有一雙手,以後自己賺錢慢慢置辦,你放心好了。」女兒趕忙給大成寬心,「牛奶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大成忍不住噗哧一笑,這句話還是他們姐弟小的時候,自己常常拿來哄他們的話,當年他們聽的似懂非懂的,沒想到女兒現在會拿出這句話來安慰自己,看來女兒真是長大了!
六
大成一連昏過去好幾次了,還不見女兒回來。女人心焦的忍不住催促兒子再打電話問一問她們到哪裡了,「剛打的電話,他們說馬上就到了,你... ...」兒子心裡也很煩躁,剛想說句什麼,話到嘴邊看看床上的老爸,便車轉身就出去打電話去了,女人張張嘴剛想罵兒子一句什麼的,可一張開嘴,想到自己有什麼資格來罵兒子?便只好拌拌嘴,回頭用手指放到達成鼻孔下試試鼻息。大成的鼻息很微弱,如果不仔細感覺,幾乎就感覺不到他還在呼吸。女人慌忙大聲呼喊起來;「大成,大成,大成... ...」大成毫無動靜,女人便坐在床沿放聲大哭起來。
兒子打通電話,還沒來得及問什麼話,姐姐就在電話里喊叫起來:「我們剛下車,快來接我們一下。」兒子連忙掛斷電話飛跑著在路途從姐姐懷里抱過小外甥就和姐姐、姐夫快步向家走來,遠遠地聽到屋裡哭聲,立刻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忙飛跑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奔進屋裡,趕忙就把孩子舉到床前:「爸——,你快睜開眼看看,姐姐回來了,姐夫回來了,小外孫也來看你來了。」幾個人輪換著攏著大成的耳朵大聲吼叫,大成終於又慢慢睜開了眼睛,盯著女兒看了看,又盯著女婿,然後又盯著小外孫,想點點頭,可沒點動 。他便又把目光盯著女婿,嘴角動了動,女婿連忙就把耳朵貼到大成嘴邊,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你... ...要... ...好... ...」「呼嚕」一聲好半天都沒有了聲息,等女婿轉過臉來看時,大成早合上了雙眼,把頭歪倒了一邊,眾人便一齊放聲大哭起來,那小孩子兒見大人們都哭了起來,沒有人理會自己,便也咧開小嘴「哇哇」的大哭起來,眾人抬頭見小孩子哭得那麼傷心,也越發哭得厲害。女兒想起她爸這後半輩子獨自承受著辛勞困苦,好不容易把媽媽盼回來能過上幾天好日子,不成想又被疾病折磨的不成人形,內心的酸楚一起湧上心頭,幾乎哭得暈死過去 。那女人內心本就非常愧疚,見女兒哭成那樣,一時悲由心生,更加哭得天昏地暗,幾乎緩不過氣來。
這一屋子的嚎啕哭聲,只哭得震天動地,早驚動了四鄰。眾鄰居連忙趕來看時,大成早已斷氣許久了。內中一位老者連忙上前拍拍兒子的肩膀說道:「不要只顧著哭了,你要懂事,還不趕快給你爸燒幾張紙錢帶著好上路,免得路途的孤魂野鬼為難他。」
兒子連忙強忍悲痛,從床下拖出一個空火盆來放在床前,車轉身拿來一疊紙錢,面朝床上的大成跪著,一張張點燃放到火盆內燒了起來,兩行淚珠兒不斷線的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一位老婆婆上前拍拍女人的肩膀,肅聲說道:「你好不曉事,這那裡是哭的時候?你還不趕快叫人打盆溫水來給他擦洗身子,找出幾套衣服趕快給他換上?一會兒冷了可就麻煩了。」(筆者註:死人一冷,關節就會僵硬不能打彎兒,不好更換衣服。)
眾人見說,便連忙上前來,勸的勸、扶的扶、拉的拉,好不容易把這母女二人架開,放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眾人扶著又一通講的講道理、勸的勸 、說的說厲害、嚇的嚇唬,總算讓那女人清醒了一些,便強撐著翻箱倒櫃的尋東找西,來給大成裝裹。
七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大成的屍首裝進棺材之後,才給了大成一個公正的評價。
過去人們一見到大成時,有的見了就翻白眼,有的翹起中指,其它四根手指朝下只劃拉,比劃出烏龜的樣子來戲耍他,有的乾脆眼裡就沒這個人兒。
有人說:「大成太軟弱無能,女人給她戴上一頂綠帽子,他連大氣兒都沒有出一口,更別說把女人痛打一頓解解恨的話,還虧他是個當過兵、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連一點兒血性都沒有。」
有的說:「女人坐牢,他還討著米去探監,如果是我的話,早就不要這號「喪門星」的『破鞋』了。」
還有的說:「那女兒一眼看出就是個野種,他還心痛的寶貝似地,換了我的話,早就一腳踢死了。」等等。
現在人們回想起大成的後半生來,立刻就改變了過去的看法,尤其是那些女人們。
「大成活得雖然含辛茹苦,其實他很男子漢的。就他的韌勁和忍勁來說,沒有一個男人能比,那樣的日子根本就沒有男人耐得住。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支撐過來的?」有的女人說,「我那『死鬼』如果有他一半能耐的話,我睡著了都能笑醒過來。」
「如果哪個男人有大成對女人一半的痴心的話,我立馬就改嫁。」有的女人說,「只聽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沒想到也有好『牛糞』被狗尾巴花糟蹋了的。」
有的人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什麼『家種』、『野種』,人都是心換心,你看大成那『野種』女兒,不比你們哪家的『家種』強?你們哪家的子女有大成的女兒知冷、知熱、會孝敬人?」眾人立刻無語,紛紛陷入沉思。
後來竟還有許多人默默地為大成落淚,不知道是因為後悔、愧疚、可憐、同情或是別的什麼原因。
直到入土為安以後,大家才想起大成的臨終遺言來。「爸爸臨終時對你說了什麼?」女兒問他女婿。「我只聽到了三個字,好像是『你、要、好』什麼的,我也搞不懂他要對我說的是什麼意思。」那女婿說。那女人和兒子聽了也一頭霧水,不解何意。只有那女兒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便嚎啕大哭起來,那女人和兒子越發雲里霧里,不知何故。女兒哭夠了才抽抽嗒嗒的說道:「我... ...明白... ...了... ...爸爸的... ...意思,他是... ...不放心... ...我... ...的... ...意思。」眾人還是不懂「你、要、好」三個字對女兒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女兒好不容易平靜了一些才繼續向大家解釋:大成最不放心的還是這個女兒,女兒遠嫁他鄉,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如果將來受了委屈什麼的,她連個訴說的地方都沒有。大成臨終囑咐女婿的意思可能是『你要像我對你媽一樣的對她好,千萬不能讓她受什麼委屈』。大家想了想,這解釋很合情理,便紛紛又默默地抹起了眼淚。那女婿早斷斷續續的從他媳婦口中知道了一些關於岳父和岳母之間的故事,便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只是不是道著他點頭的意思是贊許媳婦解釋的對還是將來一定像岳父對待岳母一樣的好。
㈡ 男主穿越到修真世界變成小孩子,然後為了照顧雙胞胎姐妹,賣了自己去挖礦結果礦塌了,遇到一個棺材裡
這還真不太清楚,不過男主穿越到修真世界,變成小孩子,最近有一部特別火的電視劇慶余年,你可以看一下